沙奎尔喷着鼻息，取代了他可能吐出的嘲讽。

「我倒觉得，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的价值。」沙奎尔轻轻抓起绳索，将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。 「让我告诉你答案吧，你的父母没有凑出钱来。明天要交易的对象，是雅敏家的悉尼大人。」

女孩脸颊一热，露出哑口无言的模样。

她对此早有预期，但亲自听见沙奎尔的宣告之后，泪水还是忍不住涌上眼角。

「不可能⋯⋯」

「认清现实吧，虽然外头都传说胡安家准备好了，但事实是，他们私下对我们派出的人不断推拖，请求我们延长时间。反而是悉尼听见胡安家的动静后，加速凑了钱过来。你们这是弄巧成拙了啊。」

「那、那就再给我父母一点时间！」她的态度急切起来。

「再给时间也只会让你得逞，所以我决定结束这场竞标。」

「得逞什么？你到底——」

「你知道那天毯坊起火，是有人刻意纵火的吗？」沙奎尔伸手扣住女孩的下颚，带着酒气的吐息喷在她的脸颊上。他似乎总是这样，上一秒还在大笑玩闹，下一秒却可以瞬间变成尖锐的威慑。好几次，女孩都被他那骤变的态度差点钓出实话。但是现在女孩搞懂了，沙奎尔越是无法掌握的事情，就越是喜欢用这一套来吓唬人。

「我听不懂。」她嘴硬地回答。

「还有，我也想知道，你身上的首饰去了哪里，难道是掉在某条路上作为记号了？」沙奎尔冷笑起来，即使他们的距离如此亲密，死亡的预感却在两人之间蔓延纠缠。 「老实告诉我，那天放火的究竟是什么人？你在那时候肯定接触过谁。」

女孩紧张地咽着口水，只好努力对抗那名蜥蜴人的气势，用强烈的怒火压下体内的恐惧，勉强挤出微笑。

「如果我真的接触过，就不会回来这里了。难道你怕了吗，沙奎尔？几道影子在外头晃来晃去，就让你以为是变色龙了？」

「放屁，我不怕需要穿着盔甲才能跟我对打的家伙！」沙奎尔咬着牙，那股明显的怒火又冒了出来。但他或许是怕伤到手中的女孩，于是立刻找回理智松开手，女孩这才软下身子，跪在地上咳嗽起来。

「那我呢？你⋯⋯还没说你为什么不杀了我。」她边咳边说。

沙奎尔眼中燃烧着的不只是强烈的情感，还有比那更多的东西。

「因为我是真的欣赏你，黛安娜，所以我想让你活到最后一刻。」他恢复嬉笑的表情，口气也轻浮起来。 「虽然你的父母比想象中还要不可靠，不过呢，只要你愿意抱我，或许天亮之前我还有可能改变心意，不把你的命交给悉尼。」

「看来你不只是耍我，也把悉尼耍着玩。」女孩一手扶着脖子，抬头瞪着他。 「你要么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疯子，就是你的『买主』另有其人。你在毁了胡安家之余，也同时想让雅敏家崩溃，对吧。」

「唉，求婚这部分是真的啊。真是的，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？」他大声叹息。

「你真正的买主是谁？安德鲁？西西莉雅？还是——在这之外的人？」

沙奎尔安静了几秒，那是他很少会显露的沉默，女孩感觉终于看穿了他。如果想要知道真相，就只有现在了。她很确定这就是唯一的机会。

于是她站起身，直挺挺地站在沙奎尔面前。

「我命令你告诉我，沙奎尔。如果明天要死，我宁可亲眼看着刀子从我的胸口穿过，也不要被套上布袋，在黑暗中不明不白地阖上眼。」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出来，「好歹我曾经视你为崇高的战士，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。」